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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6章 中箭負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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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6章 中箭負傷

追影被衛聽瀾用匕首刺傷了背脊,劇痛和血腥味刺激得它有些神志不清。

等到衛聽瀾帶著棄馬的將士們撤回駐紮地時,它已然失控發起了瘋。

其他被下了藥的戰馬也被追影淒厲的嘶鳴帶著暴躁起來,朝著刺客橫沖直撞,一時慘叫聲不絕。

營地中,使重鞭的刺客首領遠遠看見被馬匹踐踏慘叫的同伴,恨恨罵了句“廢物”,收回目光時,恰好瞥見那群跑回營地的騎兵。

領頭的將領穿著不大合身的玄鐵甲,面孔竟然十分稚嫩,仿佛只是十幾歲的少年。

電光火石之間,他想通了什麽,揚聲下令道:“殺了那個穿玄鐵甲的少年!他就是衛聽瀾!”

於思訓臉色一變,剛要擋上前護著衛聽瀾,就聽身側的人冷笑一聲,掠過他直沖而去。

於思訓擡起的手抓了個空,等他反應過來,空氣中只餘一聲刀劍破風的肅響。

焦奕剛砍翻一個刺客,就覺一陣邪風擦著他刮了過去,轉臉一看:“謔,那人誰啊,膽兒還挺……”

他忽地噎住了。

膽大不大已經不重要了,那人看著怎麽有點像衛小郎君啊!

“訓哥老焦你們幹嘛呢?”後面的侯躍急道,“怎麽都不攔著他!”

於思訓沒功夫答話,咬牙追了上去。不是沒攔,而是攔不住——他方才甚至連衛聽瀾的衣角都沒抓到!

那頭的高邈看到這一幕,幾乎想破口大罵。被人識破了身份竟還不要命地往這兒闖,這小子是不是腦子瘸了?

長鞭呼嘯而去,衛聽瀾側身一避,擲出懷中的匕首,鋒芒直指刺客的咽喉。那刺客使這樣的沈重駭人的兵器,行動卻絲毫未受阻礙,閃身一躲,匕首只劃破了他的肩膀。

鞭身帶著淩厲細碎的棱角,軌跡變化莫測,一旦抽下去便是血肉模糊,刀劍對上這種能遠程進攻的長鞭根本毫無優勢。

高邈已是心急如焚,眼看鞭子就要落下,他顧不得白日裏衛聽瀾的告誡,沖上去就要舉刀抵擋。

“你走開!”衛聽瀾怒不可遏,“我說了,誰都不許替我來擋!”

“你逞什麽強?”高邈也火了,“這不要命的打法是跟誰學的?你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!”

衛聽瀾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,他一邊舉劍避讓,一邊拽住高邈狠狠摜到自己身後,劍身與長鞭刮擦出火星,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聲響。

刺客的腳步隱隱有些紊亂,連出了幾鞭竟然一點都沒挨著他,這小子竟如此難纏!

“不必顧著我,放箭!”衛聽瀾循著長鞭的空隙越逼越緊,吼道,“此人必須死!給我放箭!”

在趕來馳援的弓箭手們拉弓的幾瞬裏,刺客已經有些慌了,他沒想到這人是個毫不惜命的瘋子。他又抽了幾鞭,忽地擡起手來,一枚袖箭直直朝著衛聽瀾射去。

“阿瀾!”高邈被衛聽瀾摜到地上,剛爬起來就看到這一幕,整個人汗毛倒豎。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,自己的身體已經下意識地擋到了衛聽瀾身前。

“你……”衛聽瀾看著那箭簇幾乎貫穿高邈的左肩,幾近失控地咆哮道,“高邈你是不是有病!”

這一變故給了刺客喘息的時間,他揚鞭擋下漫天箭雨,毫不戀戰地轉身逃跑。營地裏沒有可用的馬匹,將士們追趕不上,轉眼間他便隱入了圖南山的夜色中。

餘下的刺客也迅速撤退逃匿,個別逃不掉的,在被擒住前都果斷選擇了服藥自殺。

衛聽瀾已經顧不得管那些刺客,他緊攥著高邈的胳膊,只覺得渾身寒意徹骨。

又是如此。

這毒箭分明是沖著他來的,偏偏又是高邈在為他擋!

前世他在這場混戰中挨了一鞭,高邈為了救他,拔掉箭矢背著他殺出重圍,和斷後的於思訓等人走散了。他們在圖南山的山林中逃了近兩日,那箭上的毒腐蝕了高邈的傷口,幾乎半個肩膀都潰爛不堪。

哪怕已經支撐不住了,在瀕死之前,高邈還拼著最後一口氣去為他引開了刺客。

重來一次,竟是什麽都不能改變嗎?

衛聽瀾咬著牙關,手不受控地戰栗起來。

高邈不該死。

他不該這樣荒唐地為了救自己而死在圖南山的荒林裏,他要建功立業,他要死也得是戰死在邊疆的戰場上。

“高邈,這箭上有毒。”衛聽瀾扶住他,發顫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哽咽,“你從此刻起,不許再行走半步,讓軍醫盡可能幫你拖延時間。我去給你找大夫,你必須撐到我回來,明白嗎?”

高邈在中箭的時候,就隱約感覺到這箭上恐怕淬了什麽東西。他看著衛聽瀾煞白的臉,想說點安慰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“知道了,你別哭啊。”高邈忍著痛,咧開嘴笑了,“你哭起來可真醜。”

天幕沈沈,有什麽東西打著旋,輕飄飄地落了下來。

衛聽瀾狠狠地抹了一把臉,將高邈交給匆忙上前的軍醫,擲下一聲“沒哭”便掉頭離去。

後半夜,圖南山中的獸鳴逐漸消弭。

祝予懷幾乎一夜輾轉未眠,天還未亮時便起了身。

他小心繞過睡在馬車外間的德音,給她掖了掖垂下一角的被子,撩開厚重的車簾時,才發現天空霧蒙蒙的,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。

這雪落得冷清,把這處處是枯木寒林的圖南山襯得愈發寒涼。他披著氅衣立在車前,看著雪花落在自己的肩上、手上。

他已經記不清北方的雪是什麽樣子,雁安也會下雪,不過下的都是鹽粒似的雪子,總像是來人間湊個趣似的來去匆匆,還沒積起來便化了。

易長風正帶著幾個人搬柴火,遠遠瞧見他出了馬車,忙過去問可是有什麽吩咐。祝予懷搖了搖頭:“看看初雪罷了。你們守夜辛苦,快歇一歇吧。”

“沒事兒公子,不辛苦不辛苦!”一個年紀稍小的護衛快活地應了一聲,被身邊同伴咚地敲了腦瓜子。

“平日裏就數你嗓門最大,別嚇著公子。”易長風提著他的耳朵數落了幾句,幾個人都窸窣地笑了。

營地裏逐漸熱鬧起來,有人生起了火,支起了鍋,燒熱的水咕嘟咕嘟地打著滾。

方才那個小護衛去了沒多久,捧著一小碗野蔬湯又繞了回來:“那個……公子,這雪大,嗯,現在還不大,但是天冷,您要不要喝點湯暖暖?公子?”

祝予懷看雪看得出神,又被叫了一聲才偏頭看向他。

小護衛乍一下撞上那溫和的目光,平白地緊張起來,趕緊低下頭連珠炮似的地補充道:“公子,這湯不燙,剛好能入口,真的,我涼了涼才端過來的。您要是喝不慣,捂著暖暖手也成……”

“好,多謝你了。”祝予懷接過碗來,問道,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回公子,我叫易鳴。”看祝予懷接過了湯,易鳴有些受寵若驚。

易鳴。祝予懷想起少年被拎著耳朵教訓嗓門太大的窘相,笑了起來:“這名字有趣。你是易長風家中的兄弟?”

“嗐,我倒想有易大哥這樣的親哥呢,可惜我是易大哥撿回府上的,就跟著他姓了。”易鳴看他如此親和,忍不住話多了起來,“公子有所不知,這名字還是老夫人給我起的,嘿嘿,我這人天生嗓門大,剛被撿回府上那會兒,夜裏哭起來把全院的人都鬧醒了,老夫人就給我起了這個‘鳴’字,說我‘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’。”

祝予懷被逗樂了。看易鳴一直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手裏的湯,他很給面子地舀了一勺嘗了,讚道:“的確不錯,清甜可口。”

他又喝了幾口,餘光瞧見易鳴還傻站在自己跟前望著,有點疑惑:“你怎麽不去用早膳?”

易鳴忙道:“我讓易大哥給我留了。公子趁熱喝吧,喝完我給您把碗送回去。”

祝予懷看他真要餓著肚子等自己喝湯,感動之餘又覺得好笑:“不用,你快去吧,去晚了可就涼了。”

易鳴不知為何扭捏了半晌,然後像鼓起了天大的勇氣似的……哐一聲跪下了。

祝予懷驚得往後一退,險些把碗給摔了:“這,只是讓你去用個早膳,不想去也不必……”

“公子!”易鳴憋紅了臉,豁出去似的嚷道,“等到了澧京,易鳴不想回雁安,只想留在公子身邊護衛公子!求您成全!”

祝予懷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。

倒也不是這個請求多驚人,主要是,易鳴這個音量……實在有些過於震耳欲聾。

德音茫然地揉著眼睛從馬車裏探出頭來:“吵什麽呢?有劫匪來了?”

營地裏四下一片死寂,護衛、馬夫、夥夫……所有人都一言難盡地望向嗓門跟驚雷似的易鳴。正就著湯啃餅的易長風被噎得滿頭冒青筋,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立刻去把他給提溜走。

祝予懷反應過來,趕緊去拉他:“這有什麽可跪的,快起來,你想留在澧京,同我講一聲便是……”

“不是,不是留在澧京,”易鳴犟著不肯起,“公子人好,我就想留在公子身邊,您在哪我在哪!”

祝予懷從來沒被人這樣當眾表過忠心。

他手裏還端著湯,四面八方的目光弄得他有些手足無措,一年到頭都沒什麽血色的臉上,罕見地泛起些羞赧的紅色。

祝予懷拽了幾下拽不動他,只能順著毛捋:“也罷,那你便勤練武藝,等你能護住自己、也能護住我的時候,我讓你做近身侍衛可好?”

易鳴的眼睛噌地亮了起來:“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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